很長時間以來,我都習慣於把這一切歸咎于沒有在寶寶更小的時候給予他足夠的愛和安全感:他剛剛出生不到二十天,我便突發癲癇住進了醫院,當時正是疫情嚴控期間,我不得不與他分離,且從此我因為要終身服用藥物,不得不斷了母乳,這成了我至今都覺得無限遺憾的一件事,因為我覺得永遠缺失了一條最親密無間的母子連結,如若不然,或許寶寶會更熟悉媽媽的溫度與味道,對媽媽產生無懈可擊的依賴;後來又因為令我身心俱疲的婆媳矛盾等一系列家務事,導致我獨自帶著剛過一周歲的寶寶回到千里之外的娘家,一個人帶小孩的日子裡,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情緒失控變成了家常便飯,那段時間我比任何一個黑暗童話裡描寫的後母都要狠毒,對著瘦瘦小小的寶寶張牙舞抓,肆意咆哮,完全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女人,就如我前天在夢裡夢到的自己一樣,因此這段不堪的痛徹心扉的經歷成了我對犖犖揮之不去的愧疚和悔恨;再後來又遇到想要改變生活軌跡的先生出國這一掀起兩家滔天巨浪的事件,因為對我爸媽的愧疚,我再次不得不與寶寶骨肉分離,他被爸爸帶著去了日本,雖然我在抑鬱崩潰的邊緣最終還是堅持到了我爸媽的鬆口,隻身奔赴日本與犖犖團聚,但母愛太久的缺席導致他在見到我的一瞬間害羞地躲進了爸爸的懷裡,我頓時內心一陣強烈的酸楚,五味雜陳的眼淚不知不覺潸然落下……

 

因為上述種種原因,讓我有了面對犖犖在扯著喉嚨尖叫,又拼命跺腳時都極力忍耐著心中的怒火,甚至在今天早上,他又在如例行公事一般不可理喻地大吼大叫時,我極盡溫柔地坐在他的身邊,期待可以最終換得他的平靜,但他接下來的操作直接證明這完全是我的奢望,可以說我是在癡人說夢了:他不管不顧地用雙腳狠狠地跺著我的臉,我的脖子,我的胸膛,速度越來越快,力度越來愈重,身體的疼痛加上內心的絕望,讓我像個委屈的懦弱的小孩一樣哭了出來,而這個小惡魔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媽媽痛哭流涕,雙腳發洩的氣勢卻未減弱一絲一毫……

我在想我是不是陷入了另一個極端,之前是失控式的發飆,現在又是沒有底線的忍耐,不管哪一種,都造成了我們母子關係的失衡,以前我是絕對的掌控者,現在我成了低三下四的奴僕。

先生說過很多次,他說犖犖的脾氣很像我,這真是一句讓我無法高興起來的一句話。
我本就對犖犖滿懷愧疚,他這樣一說更加深了我是一個不合格媽媽的自我批判。
而讓我最不願意接受的就是,我不希望寶寶的脾氣像我。這句話很矛盾,說真的我今年33歲,除了先生一家,見過我的人無不說我是個老好人,當然這裡面兼併了褒貶兩個意思,一方覺得我溫柔親切,大方體貼,一方覺得我毫無底線,懦弱可欺,但不管怎樣,都絕不會把我與表裡不一、神經病連在一起,可是到了先生家後,我變成了他媽媽嘴裡如此這般的人。
我希望犖犖成長為一個有溫度且有力度的男孩子。

我希望現在他所表現出的不良行為只是他成長的一個階段,並且我不會把這完全當作他自己的事,而我只當作一個管教者。

我相信那句話,孩子都是父母的鏡子,所以我也一直認為,犖犖身上的閃光點和暗淡的地方都可以成為我個人的一面鏡子。於我,此時最重要的,就是調整好心態,感恩每一個可以陪在他身邊的珍貴時光,與之一起成長,與之共勉。

 

話說回來,誰心裡還沒有住著一個小惡魔呢?